刻归零,新生命的开始,则从手术之后开始计数。唐颖说自己正直青春,美丽应该更加浓烈的绽放。
在模特队里,有一位长发的中年女人,十分引人注目。她叫徐茵。不过徐茵最近要退出“少奶奶模特队”了。她在最近的一次复查中,被发现癌症发生了转移。医生要她马上住院化疗,并且警告她说这样的病例通常只有几个月的存活期。徐茵想起自己的那头好不容易才留起来的长发,想起自己在“少奶奶模特队”里快乐的日子,那天,她还是不顾反对,来到了“癌症俱乐部”,希望能再看一次表演。
“少奶奶”背后有个伟大的男人
在古希腊神话中,西西弗斯受到宙斯的惩罚,要把一块巨石从山脚推上山顶,可是每当他把石头推上山顶,它又会自动滚落山脚,如此日复一日,饱受折磨。癌症,就是罹患者背上和心头的那块巨石,即便是据说“最易治愈”的乳腺癌。
西方还有一句谚语:假如什么事可能变糟的话,那它一定会的。医生口中的治愈率伴随着根治术、化疗、放疗的叠加不断上涨,带给患者的是用生理的巨大痛苦换来的生的希望,但是,只要复查时一个指标有异常,就能轻易地从“痛苦”这个球体中,抽去“希望”的核心。
说笑归说笑,徐茵还是住进了医院准备接受化疗,入院前,她到理发店剃了光头,别人问起,她说这样多酷啊。其实,她是怕化疗时大把大把的脱发让她看了伤心,也让自己的丈夫落泪。
徐茵躺在病床上,一动不动。月份牌上清楚的勾画着每个月的15日是“少奶奶模特队”训练的日子。徐茵心里还是非常想再和姐妹们聚一聚,聊一聊。所有了解到的科学知识都告诉徐茵,乳腺癌并不怎么凶险,活了几十年的大有人在。可是每当病房里住进一位复发的病友,或者打电话给远方久未联络的病友才知道对方已经过世时,都会撼动她曾经无比坚定的信念。住院的第一天,临床来了个第三次复发的病友,家里为了给她治病已经一贫如洗。夜深人静的时候,病友在帘子那边嘤嘤地哭,徐茵的泪水也浸湿了枕头。徐茵不敢闭眼,仿佛一闭眼,就会永远离开这个世界。她觉得自己有些心慌,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。
徐茵想到了自己的丈夫。住院前,她还跟丈夫开玩笑:“好不容易养了两年才有点人样,这下又白费了”。丈夫是家里的“大厨”,这两年没少给她研究营养套餐。除此之外,丈夫还是她的心理辅导员和开心果,做菜的时候都不忘跟她讲道理,指着养在瓶里的小葱说:你看它生命力多强,有点水就能活下去。每次做CT,丈夫都说那是“转炉烤鸡”,夫妻俩还商量这次是怎么个烤法。有一回,徐茵看一本关于癌症的书,看着看着就很认真地告诉丈夫:将来我不行了你就拔管子,千万别让我生不如死地活着。丈夫轻描淡写地回答:行啊,你就负责躺着,我连翻炒都不用,不过你得先说好,是清炖还是红烧。一句话又逗得徐茵消散了眉头的愁云。
乳腺癌不单单是一个乳房切除手术的痛苦,患者家庭的生活也同样被手术刀狠狠地拉了一条口子。时间像砂砾,磨砺的不仅是女人,还有伸出坚强的臂膀让痛苦中的妻子依靠的丈夫。
最终还是切除乳房的郭晴,开始了“死去活来”的化疗。医生给郭晴安排了七期,每月一期,严重的毒副作用让她痛不欲生。坚持了六个月,郭晴死活不肯再化疗,医生无奈,给她推荐了中医。
郭晴最怕“吃苦”,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刚一入口立刻又喷了出来。从来没对她说过重话的丈夫破天荒大发雷霆,拍着桌子说:你再不喝就捏着你鼻子灌下去!望着丈夫因为熬夜而变得通红的眼睛,郭晴硬着头皮喝下了第一碗中药。
说老实话,郭晴觉得自己丈夫这一年过得太辛苦了。42岁的丈夫已是一头花白发。癌症像个紧箍咒似的困扰着这个家庭,经济上的压力不用多说,生理和心理上的负担更是沉重。丈夫还年轻,还处于性生活的高峰期,可自己又是当下这个状况。丈夫是一个物流公司的经理,交际应酬自然必不可少,每天晚上他还是会推掉所有的饭局,回来陪妻子。朋友们也会和郭晴说起她老公,说他有多么大的压力。每当郭晴哭的时候,他的心里多么难受,他也会背着郭晴掉眼泪。郭晴恨自己脆弱,她下定决心,一定要坚强。
唐颖的丈夫一开始也有过一段病急乱投医的阶段。听说喝胡萝卜汁能防治复发,丈夫就一麻袋一麻袋地往家里搬胡萝卜,后来又听说龟鳖丸有效,也是成箱成箱地买。然而这些偏方连起码的“安慰剂”的作用都没有起到,唐颖依然没有走出绝望的阴影,偶尔关节痛就怀疑自己是不是骨转移,头痛就怀疑是不是脑转移……自己吓得不轻,连累家人也疲于奔命。
后来丈夫让唐颖参加了“少奶奶模特队”,自己更是当起了模特队的勤务兵。
有家庭的温暖,抗击癌症的女人才能足够坚强。徐茵也曾经反复地问“为什么是我”,对照易得乳腺癌的那些条条框框,自己生性开朗,婚姻美满,生过孩子并且自己给孩子喂奶,不嗜烟酒。为什么还是我呢?在丈夫乐观的态度下,徐茵手术、化疗……在经历这一切的过程中,她的心情慢慢地恢复了平静。
“珍爱生命”,是一句人人皆知的标语。但是在这个世界上,却未必有多少人能体会和践行这句话的深意。生命被分解在光阴的刻度上,公平地从每个人的指缝间滑过,在婴儿的啼哭、孩提的嬉闹、中年的麻将中悄然逝去。只有那些意识到生命随时可能被命运剥夺的人,才会听到它划过手掌皮肤时急迫的咝咝声,也才会因此对它倍加珍视。
真应该感谢“少奶奶”们,正是她们自嘲式的坚强,不仅加固了她们自己对乳房癌的心理承受能力,也加深了社会、家庭对她们的关爱。当她们特意以模特的方式展现本已缺损的生理体型时,她们获得的是观众对她们心理体型完美的敬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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